“我们的大兵们在世界各地进行的诸多任务中,最艰辛劳苦的工作,都是由那些生活在你我身边的,普普通通却敢于奋斗的美国年轻人完成的。他们年轻的臂膀上担负着战斗的重任。这些人在我们的心中永垂不朽。”——富兰克林·罗斯福

我老爸人生中的很多大事,都是在6月发生的。首先,如果詹姆斯·勒平现在还活着,那么我们就该庆祝他的九十五岁生日了。其次,在1944年6月,25岁的他登上了运兵船,参加了著名的诺曼底登陆。之后在1988年的6月,再过两周就是他的69岁生日了,他结束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场特殊的战斗——他这次输给了恶性黑色素瘤。在他去世后的第三天,他的追悼会刚刚结束了14小时,我们家就迎来了我们的长子,我们以他祖父的名字为他命名。

我以我的父亲为荣。一张他的照片悬挂在我办公室的墙上,照片的底部,刻着他服役的岁月:1941年6月16日——1946年1月25日。右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勋章,包括一枚因在战斗中受伤而获得的紫心勋章。我非常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奖章背后的故事。但是,当我父亲在26年前去世的时候,他也把那些故事一并带走了。

父亲在战斗打响大约24小时后,随队抵达了诺曼底海滩。我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像电影《拯救大兵瑞恩》里面演的那样,一步步冲过被鲜血染红的海滩,跨过倒下去的兄弟们的尸体,不断向前。我曾问过妈妈,她说父亲从不过多提起那些场景。他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而战,甚至在战争结束之后,他或许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妻子,尘封了他当时目睹的一切。

所以,为了了解父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服役的经历,我只能从母亲的回忆中,以及当时父亲寄给他父母的家书中,还有从90师359团F连的战史中,,获得下面的信息。

少尉詹姆斯·勒平在1941年6月接到任命和任务通知,同一天他从当时的密歇根州立大学毕业。他在乔治亚州的本宁要塞完成了基本训练,之后他被派遣到国土另一端的加州罗伯特军营,完成额外的17周的步兵训练。

在那个难忘的下午,他开车沉浸在阳光明媚的加州风景中,他经过哨卡时被告知要求他立刻回营报到。那天是1941年12月7日,正是珍珠港被偷袭的日子。国家进入了战争状态,而对这名战士而言,也到了他履行职责的时刻了。

在他刚刚被提升为中尉后,他就开始奔赴下一个任务目的地:德克萨斯州阿比林的巴克雷军营,在那里他成为了有着“打不死硬汉”美誉的第九十步兵师的一员。他还和他大学女友密歇根州人艾琳保持着通信来往,后来她成了我的妈妈。

父亲在国内接受训练,直到1944年初,359步兵团确定将被派往海外。在新泽西的迪克斯要塞,他们进行了最终的身体检查,获取了新的服装和补给,整装待发。当年3月22日,他们向大西洋彼岸进发。等待他们的是代号为“霸主行动”的诺曼底登陆行动。

那些家书

我父亲酷爱写信,从美国军邮改用“胜利邮件”——为了提升运输效率,节约运输空间而生产的一种小尺寸信纸开始,我的祖母就把儿子从欧洲的来信做成了收藏册。

这本收藏册是将我和60年前的父亲联系在一起的纽带。第一封信的日期是1944年3月20日——出发的前几天。“我很累,很难保持清醒,”他写道,“另外,有关这次的实际情况我们也不能在这封信上说太多……未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不能给你们写信了,不过,别担心。”

大约三个星期后,在“英国的某个地方”,他写下了第二封信。他尽可能地在遵守保密纪律的前提下写得具体详细些。

我挺好的,但我还是不能说太多。这么说吧,我整体上挺喜欢英国的,目前吃得还不错。国内配给供应挺遭罪的,但我和您说,您要是来英国看看,才能真正理解限量配给的真谛……让老百姓对战争的理解上了一个层次。

父亲接下来的一封信:“我提起笔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妈妈可能会很沮丧,我知道您也是。不过因为严格的军事保密的原因,现在一切情况都是保密的。”

直到1944年春天,他的信大多谈及的是食物和天气,以及定期的报平安,很少涉及他正在进行的登陆日预备。只言片语让人感受到了当时的军队生活:

这里香烟挺多,但是可乐却卖到了5美元的天价。世界上哪里都有“富人”和“穷人”两个阶层,我属于那个不幸的阶层。(4月15日)

今晚我写信向您报平安。我们现在习惯了英国的风景、英国的习惯和英国的钱。您根本无法想象英国的这些老旧机械是怎么运转的。这里的管道设施、电力设施全都比我们的水平落后20年。(4月25日)

您别太担心我过生日的事,因为我这里什么都够,况且我也什么都带不走。我的战争津贴(当时美国政府发行的战争债券)从25美元一个月提高到了100美元一个月,妈妈会收到的。我知道她也会都保管好……我在这里好吃好喝,又剃了个板寸发型,您肯定会笑话我,不过这个发型很实用。(5月30日)

父亲在登陆前的最后一封信是在5月31日前被送来的。我的家人在之后的三个星期里没有收到任何新的消息,后来从新闻报道中才知道盟军登陆的消息。他们只有期待和祈祷,希望他们的儿子万一成为了诺曼底登陆中的一员,他能够活下来。

最长一日

第九十陆军师随着潮汐到达诺曼底的海滩,从6月6日早晨开始,登陆持续了三天。当我问到父亲那一天的经过,他总是这样总结:“登陆的时候,我们的船被雷炸了。我把它拖上岸,之后就昏倒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英国医院的病床上。”

军部在1944年6月21日给我的祖父母发了一份电报告知父亲的伤势:

很遗憾地通知您,上尉詹姆斯·R·勒平在6月7日欧洲地区的行动中受到轻伤。如果有新的情况,我们会通知您。

我父亲在受伤5天后,给家人又写了一封信。而那封电报是在此之前或之后转达到我祖父母手中的,我们无法知晓:

或许军部给您二位发了一些紧急电报,但千万别害怕。我现在写信给您报个平安。我在法国的海滩上转了一小圈又回到英国了。我们登陆得比较早,船碰上水雷,立刻就沉了,我们就搭了其他部队的顺风船继续前进。在换乘了两艘驱逐舰和一艘登陆舰之后,我们成功登陆。我在被水雷击中的时候,把膝盖和后背扭伤了。在行军了4、5英里后,我肯定是撑不住了,就晕倒了。之后我只记得我躺在了返航的船上,被送到了现在的地方。要是上面同意的话,我希望能再次加入战斗。膝盖有点小伤,但我觉得还撑得住。那里很多人开枪,也有很多人受伤……望你们安好,等我来信。(6月12日)

在父亲再次给家里写信的两周之前,他已经在英国的医院里向上级主动请缨,他在信中写道:“我已恢复,可以继续履行军人的使命。我期待着可以再次看到自由女神像,开启崭新生活的那一天。”

他预料欧洲战场即将胜利。“我希望你们对这场战争不要过分乐观,因为我担心大家都很轻敌。我相信德国人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但他们有长期战争的打算。若不到希特勒投降的那一天,不能轻言胜利。”

8月中旬,第九十师在法莱斯地区的战斗中,摧毁了德军第七军。硝烟殆尽的时候,有超过10000名德国士兵投降成为了俘虏。战役结束后的第三天,父亲写信说,“要是有谁能够在此地,没有断胳膊断腿的存活两三个月,他就真的很有能耐了。”

父亲在那场战斗中全身而退,但几周后他又被送到了医院。这次是因为在他身边发生了炮弹爆炸,他被炸成了脑震荡和左耳听力受损。他写信告诉他的父母不要担心,但在随后他邮寄到他父亲办公室的一封信中,让带着火药味的现实展现在了我们面前。“你们根本想不到我这些伙计们在这该死的前线上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写道,“谁也不想再提了,真想把这些都忘了。就算有再多欢笑,也难以弥补一次泪水。”在另外的场合,他写道,“战争大多数情况是非常可怕的,当子弟兵回家的时候,他们应该受到极大的尊重和奖励。”

从1944年9月到1945年3月,父亲驻留在了英国。直到收藏册的末尾,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国外待了多久才回国。我只有几张停留在1946年1月26日的卸任文件,那时距离希特勒自杀,德国投降已经过了9个月之久。

先辈们的鲜血

父亲从来没有主动谈论过那场战争,而我在他去世之前,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去深入询问。我在成长的过程中,了解到我父亲曾经去过诺曼底,但对那场战役的意义,却知之甚少。

他就这么走了,他没机会看到《拯救大兵瑞恩》,也没机会看到《兄弟连》,那时汤姆·布罗考也没写过《美国最伟大的一代》,也没有享受到如今我们的国民为他们做出的奉献和牺牲所给予他们的荣誉。但我确信的是,若是我的父亲能活到今天,在我问他这些问题的时候:就像登陆时的情景、他的恐惧、他是否亲眼目睹朋友生命的消逝、他是否亲眼目睹过他亲手消灭的敌人死去的场景等等。我确信他会像他的那些同伴一样,面对这些问题时,只是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这只是我们应该做的,仅此而已。”

老爸,谢谢你。我忘记了我是否在你在世的时候说过这句话,但我绝对应该这么说。还有那些在60年前迎着枪林弹雨和风暴海浪,前进在奥马哈和犹他沙滩的人们;参加过突出部战役的人们;在硫磺岛浴血奋战的人们;在巴丹死亡行军中牺牲的人们;在珍珠港事件中不幸遇难的亚利桑那号的船员们;我们的祖辈父辈们,向你们致敬。

我们现在大多数人意识到了,我们理应在更早之前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我们曾经不理解,曾经不明白,我们甚至不相信。但是我们或许可以从现在开始,向他们表达感激之情。

谢谢你们。

你是否也在寻找着一种实际的方法来感谢你的父亲?考虑写封致敬的信吧。阅读《给父母最好的礼物》,以了解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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